《鹿鼎记》里有一个头号情种胡逸之,为了能跟陈圆圆聊上几句,生生当了23年佣人。他就是中世纪欧洲骑士的同道,可惜投胎到了中国武侠小说里,只能落个笑柄
说起天堂,有一位阿拉伯诗人说过非常著名的话:地上的天堂是在圣贤的经文上,在马背上,在女人的胸脯上。孔子说: 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。那是他死得早,没见到这位诗人。
其实阿拉伯人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酷,至少从古代阿拉伯文学来看,阿拉伯人里也出情种。比如诗人哲米勒,他和一个叫布赛娜的女人谈恋爱。为了表达忠心,写的就很生猛:如果布赛娜派人来要我的右手,尽管右手对于我来说珍贵无比,我也会给她,使她称心如意,然后还说:“还有什么要求,你再提!”
哲米勒在诗里一点都不爱惜自己,但在现实中还是活得比较小心的。布赛娜在家人安排下嫁给了别人,他就开始到处写诗,谩骂布赛娜的家人。后来被人告上法庭,总督打算把他的舌头割下,听到总督的威胁以后,哲米勒马上逃跑,一口气跑到了也门。
跟中世纪的欧洲骑士文学比起来,哲米勒的情诗就根本不算什么。法国的夏普兰在1185年写了一本厚厚的《爱的艺术》,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:男人应该给女人做狗。这个宣言在西欧一炮打响,并把骑士文学的柔情主义推向了高潮。
骑士文学起初是挺粗野的东西,那些英雄更像梁山好汉,而不是多情种子。比如早期骑士文学里歌颂十字军,说这些好汉攻打叙利亚的安条克时,用人头当炮弹。后来骑士传奇的作者们喜欢上了爱的艺术,骑士文学的大船才开始离开李逵,驶向夏普兰。
这一转变对于欧洲的影响远远超过了文学范畴。早在骑士们炫耀杀戮和武力的时候,女人还是爱与美的象征,当骑士小说驶向夏普兰,女人就开始变得无理取闹,而且越来越小资。中国小说里最小资的就是红楼梦里的妙玉了。通过妙玉,大家就可以知道人小资起来是多么麻烦而不实惠。妙玉喝茶都要拿雪水来烹,其实我可以比较负责的说,那个东西一点不比刷锅水卫生。
这些中世纪骑士小说里的女人却比妙玉还麻烦。妙玉也就是贪图喝口脏茶,她们要的可就花哨了,比如几万里外某个小岛上的花,岛上偏偏还有一条喷火的龙。等你找到了花,她们又想要弄个大号巨人当小厮。她们的心思就像孕妇的嘴一样刁,而骑士们则毫无怨言地一一办到。饶是如此,也得不到好脸,能抓个机会跟这些小资女人唠上几句闲天已经大慰平生了。《鹿鼎记》里有一个头号情种胡逸之,为了能跟陈圆圆聊上几句,生生当了23年佣人。他就是中世纪欧洲骑士的同道,可惜投胎到了中国武侠小说里,只能落个笑柄。
中国古代没有骑士小说,只有才子佳人。按照一般程序来说,他们会先写一些“叹气叹得心儿碎,我不想你我想谁”之类的东西来打动佳人,然后搞点月下幽会,俩人一起赏月对诗。中国佳人比西方女士好伺候,小资起来也就是看看月亮,说个酸话。
相对东方才子佳人的文学套路,西方骑士小说里的爱情模式是很不环保的。骑士爱情里的最宝贵资源是毒龙、猛兽、巨人,没有这些资源,骑士就只能学胡逸之,在女士家扫地。但这些资源都是不可再生的,杀一个少一个,那些骑士杀起来还格外生猛,往往都是一网打尽,根本在把后代一步步推向胡逸之的境地。
滥捕滥杀终于酿成了恶果,当16世纪的骑士堂吉诃德闯荡江湖的时候,他再也找不到毒龙了,只好与风车和骡夫作战。
(摘自《北京青年报》第6439期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