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夕前夜思念突如其来。
无意中扭头看到街对面一家奇石店匾的那一刹,斜阳有如我受到创击的心,重重的摔下,暮色随即潮般漫起,挟带着轻风滞涩我的鼻息。天地仿佛突然暗下来的舞台,只剩下两束灯光打在怔结的我和古风朴拙的三个大字上:三生石。
三生石上精魂在。一个原本关乎友情的传说历经千年,虽未脱下佛法的外衣,内里却悄悄变成了痴男恋女诉衷肠、定终身的渡头,舟来舟往,载一船回眸浅笑,泛一湖离情悲泪。
我仍旧记得曾经站在飞来峰里抚摸凉滑如水的石床,也还记得顺着导游的手指看头顶那一线青天,然而站在三生石前的那段记忆好像被撕掉的日历,没有留下一点印记。我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当时我们说了些什么,甚至我都有些怀疑自己曾亲眼看到过这块知名度最高的石头。
有时候我会怀疑自己的记忆。因为当我醒着的时候我会无边无际的幻想、遐想、空想,当我睡着的时候,又会遭遇最绚丽、复杂、奇幻的梦境,它们和我的现实偶尔会发生交集,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迷惑。
如果此时站在街头的我突然醒来,我会以为曾经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吧?包括江南的蒙蒙细雨,雨中桂花的暗香,还有你。
可街灯已经点燃,灯下有蛾在飞舞,耳边还有你那天的声音:我十分十分地喜欢你。九个字如撒落入盘的玉珠,争先恐后的向我奔跳而来。你知道一个十分不足以满足我等待你语言的爱抚,喜悦如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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妹妹分娩的那晚,焦急地站在妇产科门外苦等,脑海中纷乱的思绪潮起云涌,突然就没来由的想起你,于是思念如飓风掀起的浪头淹没我,能忆起的你的言笑是海面上漂来的木板,抓住这些救命的稻草躺在上面,仰头看到天上潮湿的月亮,想要抓,却不能。挂掉拨了一半的你的电话,哀伤如斯。
从开始哭着嫉妒,到后来笑着羡慕,时间是怎么样爬过了我肌肤,只有我自己最清楚。不再不舍昼夜的思念你;不再想究竟是前世的哪一次回眸造就了今生这一次擦肩;不再喟叹与你的相见太晚、缘分太淡;不再用你的生日数字做我的日记密码。平淡如斯。
原本以为人生从此就这样过,云淡风轻,也没有什么不好。却偏偏和朋友遇到了那个如同从范曾人物画中走下来的老人,白发白须,白线纳底的皂面布鞋。细长的双眼似乎能够洞然生前生后、四面八方,是不是正因为知晓太多的人生悲苦,所以才刻画得满面沧桑?
在他被时间磨得光滑的竹筒里抽出一签:
旧镜重磨月正圆,三生石畔又相见。
意思浅显的不需要任何注脚,我却摇头暗暗叹息: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站在三生石前?老者又叮咛一句:“时远未定,不要怕;缘份莫求,只须等。”
于是我等过海棠绿肥红瘦,等过枝头月圆月缺。可心里真害怕韶华催我懈怠,怕有朝一日你来了,我却不在。
而今夜,三生石就在街对面等我,明月正圆。
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