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切用作观赏之植物,都有一个共同点:注重造型,勤于修剪。再观察细一点,就会发现造型与修剪有深浅之分,而树木盆景的造型及修剪,总是深度进行。将自然的美集于一身,从根盘、主干直至枝梢,并不放过任何一点儿的随意,在很长的时间里,耐着性子,不急不躁,将乐趣留给了过程,就算有一天已经无法挑剔了,依然不敢掉以轻心,意图美的永久保留。
树木盆景中所有植物,就其本质而言,已经不是自然物,它们实际上已按人的审美体验改变了本真的自我,但我们依然可以将它们看作最纯粹的自然物。因为改变了的根型,处处都能找到自然之出处,都是自然界中树之最美部分的移植,是集自然美之大成。在这个意义上,说它们最自然不是全没道理,因为美具有典型意义,也最具代表性。借助于人工,集自然美之大成,这是盆景突出的、标志性的特点。其他景树无法也不必做到这点。园林中的花木很美,但用盆艺的眼光来看,经不起推敲,尤其是细节部分。园林重在组合实用,取其整体效果,人在其中,目不暇接,细节已经不重要。而盆景却属静观之审美对象,在很近距离里,巨细无遗,尽收眼底,任何失检或虚饰均难免被发觉。对它的挑剔,实在是不得已又是一个得到认可的前提。
盆景习惯性地被当作园林的一种。总觉得在环境艺术中,园林如同小说,盆景就像诗,二者有很亲密的关系,但又互相独立于对方。创作上小说可以用诗的语言,诗则无法用小说的语言。园林与盆景也一样。静心想一想,难道不是吗?
盆景没有自己的理论体系,很多论述究其实不过画论、造园论的贩卖。但却又怪不得盆景界。实在是中国的画、中国的园林实力超出盆景太多,成熟也早,许多谁先说就是谁的话,它们抢了个先。盆景在画论与造园论两大理论体系的夹缝中生存,既难又尴尬。
但盆景创作却兴致勃勃进行着、发展着,依然是人见人爱。怎么说呢?是不是真正有生命力的东西,根本就不在乎理论不理论?